第455节 (第1/2页)
孟列抬首看去,脸上立时现出候命之色,刚要问一句“殿下可是还有别的吩咐”时,却听那道声音在前面开口,认真地同他道—— “这些年来,辛苦你了。” 孟列一怔之后,眼眶愈发涩然,眼底却只剩下了笑意:“属下从不觉得辛苦。” 常岁宁与他一笑:“那回头好好养一养,要把头发养回来才行。” 孟列笑中带泪地应声“诶!”,又行一礼,才离开这座大帐。 他刚走出没多远,遇到了正往此处跑来的阿点。 孟列伸手将人拦住。 “孟叔,我听说……我听说阿鲤回来了!”阿点还有些惺忪的眼睛亮晶晶的:“我正要去呢!” “阿点听话,太晚了,乖乖回去睡觉……”孟列推着人往回走,边低声劝哄道:“殿下累了,让她休息吧。” 阿点脚下猛地一顿,当即如一座大山,便不是孟列轻易能推动得了。 “孟叔,你……”阿点瞪大眼睛,伸手指向孟列,看了眼左右之后,紧张地一把捂住孟列的嘴巴,压低声音道:“孟叔,你,你先别说话,我教你怎么说!” “你要喊将军,喊大人,喊女郎,喊主帅……但是不能喊殿下!”阿点紧张又自以为严肃地道:“要是被人听到了,殿下要被当作妖怪烧死的!” 说着,不由分说地拉过孟列,把人拽去自己帐中,又认真“教”了一顿。 “孟叔,我说的这些,你可都背下来了吗?”末了,严师阿点拿一副询问学生功课的口吻问道。 “好,好,我都记住了。”孟列一改往日,此刻眼角眉梢都透着温和的笑意。 他交待阿点快些睡觉,刚要离开时,又被阿点抓住了衣角。 “孟叔,我睡不着了,你留下来给我说故事吧?” 孟列好脾气地答应下来。 他已很多年没给阿点讲过故事了,阿点在榻上躺下,侧身望着他,他坐在榻边,说起从前说过的那些故事。 方才还说“睡不着了”的阿点,在孟列缓慢的语调陪伴下,很快进入了梦乡。 看着阿点安宁的睡脸,孟列不觉露出一丝笑意。 帮阿点小心翼翼地盖好毯子后,他才离开此处。 夜色依旧深浓,孟列往前走着,却觉脚下有了根,心中有了方向。 他和阿点常阔等人的羁绊,是因殿下之故,殿下不在时,他们注定分散离落各处,而今殿下回来了,家也就回来了。 孟列返回简陋的帐中,却终于寻回了时隔多年的归属感,及睡梦中那暌违已久的宁静。 …… 次日,孟列早早起身,有条不紊地叠被,洗漱,用饭之后,出了帐子,正见常阔刚从演武场回来。 常阔袖子卷得老高,满身满脸的汗,和身边的楚行不知说了什么,放声大笑了几声,笑声粗犷震耳。 瞧见孟列,常阔眼睛一亮,朝楚行摆了摆手,自己跛着脚走过来,一只手搭上孟列的肩膀,低声试探问:“……老孟,怎么样,没生我的气吧?” 昨日孟列被单独留下说话,他便知道殿下会做出什么决定了——毕竟老孟这头白发,纵然嘴上不卖惨,却自无声胜有声。 孟列转头,对上常阔那双大牛眼,只见常阔“嘿”地一笑,憨态可掬。 孟列没搭腔,只“啧”了一声,嫌弃地将常阔那满是汗水的大手从肩膀上挥下去。 常阔还要再搭上去,只听孟列拿只二人听得到的声音,好奇地问:“……老常,你活到这把年纪,统共就只攒下了一百万贯?竟还不够殿下在江都短短数月的花销。” 常阔:“?” 下一刻,便见孟列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,慢悠悠地负手走了。 常阔回过神来,气得叉腰,一百万贯怎么了?一百万贯不是钱吗?姓蒙的看不起谁呢!不就是会赚几个臭钱么! 他回头非得找殿下说理去! 至于为何是回头,不是现下,并非是常阔耐性好,而是常岁宁此刻不在营中。 孟列前去求见时,便听喜儿说:“女郎一早便去海边看练兵去了,女郎说了,若孟东家来寻,可以直接过去找她。” 练兵处离军营不远,骑马两刻钟可达。 常岁宁到时,各处已经在演练军阵了,见到她来,方巢方大教头等人要上前行礼,被她抬手制止了。 方巢便朝她一拱手,继续演练,士兵们有力的呼喝声此起彼伏,响彻清晨的海岸。 清晨尚有些凉意,多在岸边或船舰上演练,待到正午后,便要下水演战。 常岁宁站在一块巨石上,衣袍马尾被海风卷起,她望着前方列起的军阵,随口道:“夏日正是训练水师的好时节,若换作秋冬,便很难有这样下水的机会了。” 跟在她身边的唐醒笑着道:“可见就连上天都在相助刺史大人,天时地利人和皆备,此战必能得胜。” 常岁宁笑了笑,拿手挡去刺眼的晨光,遥遥望向海天相接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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