误酒 第5节 (第2/2页)
竟抬眼扫了过来。 远远隔着半条街的人山店海,云承的一双鹰眼却精准万分地抓住了在揽星楼临窗而坐的二人,他似乎对此情景并不意外,只似笑非笑地朝二人扯了扯嘴角。 黎梨觉得毛骨悚然,惊呼一声,几乎是本能地拽着云谏蹲下,仓惶躲起。 云谏没有防备,好险才稳住身形,不至于摔在地板给她磕个响头。 少年有些恼火:“黎梨!” 黎梨扑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:“你哥!你哥看见我们了!” 粉衫白裙忽然扑近,云谏一怔,恍惚间只闻到了花果芬芳。 那酒里的香甜不知何时染了她一身,随着她的动作飘散在二人身侧,无声无息沁入肺腑,浇灌着某些情欲生根发芽,让人想要…… 云谏神思猛然一震,等等,眼下青天白日的,这样越礼的念头从何而来? 他有些惊慌,甚至没留意自己后退时跌坐在了地上。 不应该啊! 他觉得自己大概不是那种色欲熏心、靠得近些就蠢蠢欲动的禽兽,怎么今日心神乱得反常? 莫非醉得不轻? 黎梨眨了眨眼,那只纤长白皙的手还未放下。 云谏后仰了些避开,磕绊着回了句:“你说谁,谁看到我们了?” 黎梨瞧着他躲老虎似的,不仅没有生气,眼底反倒浮现出一丝不解。 他与往日相比,似乎有些不同。 她忍不住俯 身凑了过去,像只游猎的山猫踱步逼近,一只爪子按到猎物肩头,居高临下端详着他。 二人近得气息交缠,酣然芳香弥漫,居下的少年仰脸看着这一幕,脊背僵得硬直,甚至忘了动弹。 于是少女毫无妨碍地低下头去,肩上的发辫随之划落,丝缕垂落他的胸口,随着她的动作在他衣襟上画出墨色弧线。 鼻息间花香更浓,云谏下意识侧脸避开,她却顺势贴近了他的颈侧。 少年颈间的皮肤似暖玉般泛着光泽,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跳动着,他无意识滚动喉头时气息微促,黎梨清楚闻到他身上沾着花香,与那酒里的如出一辙。 她像只认真嗅闻花蜜的小动物:“你好香啊……” 云谏抬手一把抵住了她的肩:“你……” ……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? 少年的耳根彻底烫得发红,拢回心神连忙将她推起来些。 “别说胡话!” 黎梨面露不赞同,刚要反驳,云谏看破她的心思,又一句话堵死了她:“就算不是胡话,这种话也不能说!” 学学他,他不就忍住了没说出来吗? 二人莫名僵持着,一片清泠泠的铜铃声奏响在楼下。 略微回过神,黎梨悄然探起半个脑袋,向下窥视。 正巧经过楼下的云承低着眉顺着眼,神情悲悯,一心盘念咒诀,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楼上,似乎并不知晓二人的存在。 方才那戏谑又诡奇的一眼,仿佛只是她的错觉。 “神棍。” 这两个字音落下,她有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念出了心声,再回想才发现说话者另有其人。 云谏已经站起了身,随手拍着衣袍,除了耳边未退的薄红,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。 他瞥了她一眼:“我当你看到了什么才被吓成这样呢,原来是他。” 黎梨抬眸看去,却见他半垂下眼帘,眼底的情绪被掩藏在睫毛的阴影之下,叫人难以辨别。 其实有些奇怪。 她记得云家初初回京之时,云谏年岁尚小,他与云承关系十分融洽,看向对方的眼神里还有幼弟敬仰兄长的微光。 然而近两年,兄弟俩不知怎的就生了嫌隙,一提起云承,云谏说不了几句就要刺讽对方是个神棍,自家人拆自家台,也不在意别人看了笑话。 以往黎梨是懒得多看他们一眼的,但或许是今日的酒桌氛围还算和谐,她难得多问了句: “你与云承到底怎么回事?” 云谏视线掠过长街,轻飘飘地落在街边一棵榕树下,两位老者正执着黑白棋子,围着棋盘谋算江山。 他走神了一瞬。 怎么回事? 云谏眼中的焦点落得更远。 幼时在苍梧边关,云承也曾手把手教着他学会骑马射箭,兄弟二人哪能不亲厚? 即使后来云承放弃习武、决然入道,他也百般敬佩兄长观星卜象卦卦精准,无一落空。 彼时的兄长对他而言,是无所不能的楷模,是料事如神的先知。 直到回京,直到黎梨及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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